次日一早,魏徵、徐世勣用过早膳,再度跪下磕头,拜别了幻空大师,收拾好行囊,离开了普航寺。
贺若抱一随他们下至半山,从农人处取回马匹,三人相互执手,依依道别。
魏徵道:“你我三人相识时间虽然短暂,但彼此共历过生死,又在同一师门学艺,结下了深厚的情谊,此番作别,不知何日才能重聚,只可惜身边没有酒,要不然须得以地为席,一醉方休才是!
贺若抱一笑道:“醉了好,醉了两位兄长就不用走了。”
魏徵说:“这是痴儿话,今日醉不等于日日醉,总有要走的时候。”
“我不管,能留你们一天算一天!”
徐世勣道:“说起重聚,小弟胡诌了几句话,请魏大哥和抱一雅正——此地一为别,天涯长相思。风起云涌日,三星连珠时。”
贺若抱一油然想起了一句网络流行的带色俚语,便噗嗤一笑:“徐大哥吟得一手好湿,小弟佩服!”
徐世勣哪里知道这个贼贱的现代典故,以为他在真心恭维,便拱手道:“庸拙之作,让小兄弟见笑啦!”
魏徵亦赞道:“风起云涌日,三星连珠时!徐兄弟文采斐然,就连写的诗都这般大气磅礴,愚兄佩服……好,就让我们兄弟三人相约在风起云涌之日,三星连珠之时!”
豪迈之语过后,贺若抱一问道:“此番下山,不知两位兄长有何打算?”
徐世勣望着眼前的苍茫山峰,道:“魏大哥要去投靠故友,愚兄打算前往瓦岗寨。暴隋无道,天下将不会太平,愚兄想要效仿留侯,推翻这个暗无天日的旧乾坤。抱一,哪天你学成下山,如果无处落脚,也可来瓦岗寨找愚兄,我们兄弟一起举事。”
三人又说了一会话,徐世勣给了贺若抱一一个深深的拥抱,和魏徵并骑而行,沿着坎坷不平的山间小道,缓缓向着山下走去。
行了半里地,魏徵忽然回头,向着贺若抱一大力挥手,道:“抱一,愚兄受徐兄弟影响,也得诗一首,送给你共勉吧……”张开嗓子慨然唱道:
“中原初逐鹿,投笔事戎轩。纵横计不就,慷慨志犹存……”
狭隘的山道中,回荡着他豪迈慷慨的歌声,余音缭绕,久久不散。
贺若抱一目送二人的背影消失在远方,直至歌终人不见,眼前空余下淡淡的青山影子,心里不禁泛起了阵阵惆怅,想:“人在异时空,好不容易交上两个朋友,却又要分开了,这狗日的人生,咋这么无常呢?”
从山道回到农舍外,只见那小白马“赛珍珠”已经长成一匹高头大马,雪白的长鬃毛披散着,像是披了一身银丝。两只耳朵如同两片树叶迎风招展,眼睛大而有神,望上去神骏异常,如同天马下凡。
贺若抱一转头搂着心爱的白马,忍不住眼圈红了起来,低声说道:“‘赛珍珠’,好久没见,你长大了。”“赛珍珠”和他久别重逢,表现得异常亲热,用头部贴着他的脸,厮磨不停。
贺若抱一又捏了捏它的耳朵,说:“一直陪伴我的,只有你啦,你是我的兄弟,要和我相依为命,知道吗?”
“赛珍珠”竟然伸出舌头,在他脸上舔了舔,似乎给他一个首肯的吻。
一人一马相互偎依,许久都不愿分开。贺若抱一心里极是不舍,只叹山路太陡,无法骑马上去。从衣袋里摸出一吊钱,递给农人,叮嘱他务必悉心照顾,又抚了白马良久,方依依返回。
白马在身后发出了悲伤的嘶鸣声,似乎在声声呼喊:“主人,不要走,不要离开我……”
贺若抱一伤感难抑,不敢回头。脑中竟然如放电影般,依次闪过贺若弼、云姬、贺若平、李世民、李三儿等人的面容身影,和这几年的历历往事。不知不觉间,两行温热的眼泪,已沿着脸颊流了下来。
回到普航寺前,只见幻空大师站在山石间,背负双手,望着远方的云岚,呆呆出神。
贺若抱一轻轻走到他背后,恭恭敬敬喊了一声:“太师父,魏大哥和徐大哥下山了,我回来啦。”
幻空大师嗯了一声,霍然转身,深深注视着他,一言不发。
贺若抱一被老和尚瞧得心里发毛,心想:“太师父为什么这样看人?好奇怪!”
为了化解尴尬,便下意识笑道:“太师父,我才下山两个时辰,脸上就长花了?”
老和尚却没有笑,他的眼神迷离而复杂,不知是喜是忧,良久才长叹一声,忽然开口道:“抱一,你不属于我们这个时代!”
贺若抱一如受雷击,两耳嗡嗡作响,不禁失声惊呼道:“太师父,你说什么?”
“现在只有你我师徒二人在,说吧徒儿,你来自哪个时代?距离现今多少年?”幻空大师带着高深莫测的神情问道。
这又是一记超越惊雷的晴天霹雳,震得贺若抱一浑身颤抖,半晌才回道:“太师父,你……你是怎么知道的?”
幻空大师摆了摆手:“这事说起来,比一匹布还要长,你先回答我的问题!”
“不瞒太师父,我来自一千四百多年后,我是一不小心掉进一团白雾,然后莫名其妙到了这里……”贺若抱一一五一十,将自己的穿越经历原原本本说了出来。
幻空大师听完之后,长吁了一口气:一千四百年,即便人能或一百岁,也要活十四辈子,好遥远的时代啊!”
他伸出右手,轻轻抚着贺若抱一的头发,说:“孩子,我从见你第一面起,就隐约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,觉得你我之间有着冥冥中的缘分。前几天你说自己是贺若弼的孩儿,我以为是因为他的缘故,但直到今日早晨,我房内的《借魂宝鉴》发出了感应紫光,我才意识到,事情不会这么简单,你很可能来自另外一个时空!”
贺若抱一惊声问道:“《借魂宝鉴》,这是什么东西?”
“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,来吧孩子,随为师到室内,我们坐下来慢慢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