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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76年,大哥探亲回家看着我胳膊上的伤,拿着扫帚就把继母打了

断裂的亲情

我趴在窗台看雪,继母的扫帚痕迹还在臂上,没听见大哥进门声。

只听到身后"啪"的一声,回头看见大哥周建国扔下那个褪了色的帆布行李包,脸色铁青。

"这是谁干的?"大哥指着我胳膊上的紫痕问道,声音里压着怒火。

我一时语塞,目光躲闪着,不知该如何回答。

一九七六年的冬天,比往年来得更早也更猛烈。北方的寒气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,让人不由得缩紧了脖子。

我们这座小城,处处透着改革前夜的沉闷与艰辛。街上的广播喇叭里,不时传出《东方红》的旋律,街边的宣传栏上贴着各种大字报和标语。

我叫周小军,那年刚上初中。穿着打着补丁的蓝布衣裳,裤腿有些短了,露出了脚踝。

母亲在我五岁那年因病去世了,只留下一张泛黄的照片,放在我枕头底下。那时候,我总是偷偷摸出来看,生怕被别人发现。

父亲是钢铁厂的工人,整日忙于三班倒,两年后和李巧云重组了家庭。李巧云是纺织厂的女工,比父亲小五岁,有一双因长期操作纺织机而粗糙的手。

继母并不是个坏人,只是性子急,说话直,不懂得如何和半大孩子相处。

我倔强,她固执,碰在一起总是火星四溅,就像两块燧石,一碰就着。

大哥比我大十岁,高中毕业后就被分配到省城的纺织厂。那时交通不便,一趟绿皮火车要坐上十几个小时,车票也不好买,一年难得回来一次。

大哥走后,家里就只剩下我、父亲和继母。父亲整日在工厂忙碌,加班是家常便饭,家里的事几乎全靠继母操持。

我们住在厂区的筒子楼里,两间小平房,用砖头垒的炉子,烧煤球取暖。冬天的早晨,窗户上总是结着一层厚厚的冰花。

那天是周五,学校提前放学,我没直接回家,而是和几个同学去河边玩了一会儿。冬天的风刮在脸上生疼,河面上结了一层薄冰。

我们几个孩子在冰上滑来滑去,忘记了时间。等我发现天色已晚,赶紧往家跑,却还是迟了。

回到家时,继母正端着饭碗等我。她那张黝黑的脸上写满了焦急和怒气:"你上哪儿去了?饭都凉了三回了!"

我嘟囔着说:"去河边玩了一会儿。"

"玩?你知道现在外面多乱吗?河边那么危险,万一掉下去谁救你?"继母的声音拔高了,带着哭腔,"你爹让我看好你,你要是出了事,我怎么交代?"

我不服气,顶了一句:"我又不是小孩子了,用不着你管。"

继母气急了,抄起扫帚就朝我招呼。我不躲不闪,任由竹条抽在胳膊上。那种疼痛钻心,但我咬紧牙关,一声不吭。

"你这孩子,怎么就这么不听话?"继母气得眼眶都红了,手上的动作却慢了下来。

我转身就往外跑,在楼道里碰见了提着饭盒回来的邻居王阿姨。她看了看我的样子,摇摇头,叹了口气:"小军啊,别跟你继母较劲,大人也是为你好啊。"

我没理她,一头钻进了寒风中。在外面转悠到天黑才回家,饿得前胸贴后背。家里黑着灯,以为没人,谁知推门就看见继母坐在饭桌前,面前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。

"饿了吧,赶紧吃。"她说完,起身回了自己屋子,留下我一个人在灯光下。

面条上面卧着一个荷包蛋,这在物资紧缺的年代,是难得的美味。我狼吞虎咽地吃完,心里的气也消了一半。

第二天一大早,继母敲我的房门:"小军,穿厚点,今天你大哥回来。"

我一骨碌爬起来:"真的?"

"火车晚点,昨晚没告诉你,怕你睡不着。"继母递给我一件新洗的衬衫,"穿这个,别让你大哥看你邋遢样。"

我们早早地做好了饭菜等着大哥。父亲难得请了半天假,在家抽着烟,一脸期待。

谁知大哥恰在这天中午独自回家,看见我胳膊上的伤痕,顿时火冒三丈。

"是你打的?"大哥指着继母,声音像打雷一样。

继母低着头,没有反驳。

大哥抄起那把扫帚朝继母打去:"你敢打我弟弟?当初爹把我弟弟交给你,你就是这么照顾的?"

继母被打得缩在墙角,一声不吭,没有还手,只是默默掉泪。我突然发现自己心疼起她来,那一刻,我忽然看清了她眼中的无助与委屈。

"住手!"我喊道,"不关李阿姨的事,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。"

大哥愣住了,不相信地摇头:"小军,你别护着她。我在车站碰见王阿姨,她都跟我说了。"

就在这时,父亲回来了。看到这一幕,他的脸色比锅底还黑:"建国,你回来就惹祸?放下扫帚!"

大哥气不过:"爹,你看看小军的胳膊!你媳妇下手这么狠,你还向着她?"

父亲叹了口气,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:"都坐下,有话好好说。"

我们四个人坐在那张方桌前,谁也不说话。炉子上的铁壶发出"咕噜咕噜"的声音,打破了尴尬的沉默。

继母起身给大家倒了水,眼睛红红的,手微微发抖。

"爹,我想带小军回省城,"大哥终于开口,"我那边有个小屋子,够住两个人。厂里最近在招收学徒工,我托关系,能给小军争取个名额。"

我猛地抬起头,又惊又喜。去省城,离开这个处处是规矩的家,多好啊!还能跟着大哥学一门手艺,以后不愁吃穿。

父亲的手在桌上敲了敲:"小军才上初中,学业要紧。再说了,你一个大老爷们,怎么照顾弟弟?"

"总比让他在这挨打强!"大哥声音提高了,"我看得出来,小军在家里不开心。"

"那是他不懂事!"父亲也急了,"巧云对他怎样,你又不是不知道,从来没亏待过他。家家都有烦心事,哪能说走就走?"

"我说走就带走,"大哥固执地说,"我是他亲哥!"

我正犹豫间,继母突然起身,从柜子深处拿出一叠纸,放在了桌子中央。

那是我的奖状,从小学到初中,每一张都被她小心地保存着,甚至有我不记得的。纸张边缘都有些微微泛黄,可见时日已久。

"我没文化,不会说话,也不知道怎么疼孩子。"继母的手指抚过那些奖状,声音低沉,"可我真心把他当自己孩子看。"

她抽出其中一张:"这是小军三年级时的奖状,那时候他发烧,我背着他去医院,在医院熬了一夜。"

她又拿起一张:"这是他五年级的时候,数学比赛得了全区第三,我给他做了红烧肉庆祝,为了买肉票,我排了整整一上午的队。"

我愣住了,这些事我竟然都不记得了。或者说,我从未关注过继母为我做的这些事情。

"昨天打他,是我急了,"继母擦了擦眼泪,"河边那么危险,我怕他出事。我打完就后悔了,熬了一宿没睡,想着今天你们回来,不想让你们看见他身上有伤。"

大哥眼中的怒火渐渐熄灭,取而代之的是困惑。他看看继母,又看看我,最后目光落在父亲身上。

父亲递给他一根烟,拍了拍他的肩膀:"建国,我知道你疼你弟弟,但巧云也不容易。这么多年,她没生过自己的孩子,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小军身上。"

"我不是故意要打小军,"继母看着我,眼里满是愧疚,"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关心。我自己从小没娘,没人教我怎么做母亲。"

我心里一酸,想起平日里继母的种种:大雪天里,她总是早早起来给我热早饭;考试前,她会偷偷在我书包里塞一个煮鸡蛋;生病时,她彻夜不眠地守在我床前……

那些我从未在意的小事,此刻全都涌上心头。

"大哥,我不想走,"我开口道,打破了沉默,"我想留在家里,好好读书。"

大哥愣了一下,然后笑了:"你小子长大了啊,会自己拿主意了。"

一场风波就这样平息了。那晚,继母包了饺子,是我爱吃的三鲜馅。馅料里有青菜、肉末和鸡蛋,是她专门为大哥回来准备的。

我们围着煤炉,屋外的雪花飘飘洒洒,屋内却温暖如春。大哥向继母道了歉,继母只是摆摆手,脸上终于有了笑容。

"小军,"吃完饭,大哥从行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我,"这是给你带的礼物。"

我打开一看,是一支英雄牌钢笔,在当时可是稀罕物。

"好好学习,考上大学,"大哥拍了拍我的肩膀,"到时候,哥给你摆庆功宴!"

那个冬天过后,我和继母的关系有了微妙的变化。我开始叫她"妈",而不再是生疏的"李阿姨"。

她依然唠叨,依然急性子,但我学会了理解她的方式。有时候,爱就藏在看似粗暴的外表下,需要我们用心去体会。

大哥离开那天,雪停了。阳光照在积雪上,亮得刺眼。他站在车站的人群中,冲我们挥手。继母拉着我的手,直到列车消失在远方,才依依不舍地离开。

"妈,我以后不会让你操心了,"回家的路上,我忽然说道。

继母愣了一下,然后揉了揉我的头发,眼中含着泪水:"好,妈相信你。"

那一年,我的成绩一路攀升,期末考试名列前茅。继母高兴得不得了,虽然嘴上不说,但我看见她把我的成绩单小心地收进了那个装奖状的盒子里。

寒来暑往,时光匆匆。一九七七年,高考制度恢复,我埋头苦读,立志考上大学。继母为了让我安心学习,承担了所有家务。

晚上学习到很晚时,总能看见她悄悄推门进来,放下一杯热水,又轻轻带上门离开。

一九八零年,我如愿考入了北京的一所大学。临行前,继母塞给我一个布包:"这是我攒的钱,你拿着,在外面别委屈自己。"

我打开一看,是一沓票子,整整五十元。在那个年代,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。

"妈,你留着用吧,我有助学金,"我想推辞。

"拿着,"继母坚持道,"你爸身体不好,可能要提前退休,家里就靠我一个人的工资。但你的学费,我和你爸一定想办法供上。"

我含着泪点点头,把钱收好。那一刻,我忽然明白,真正的亲情不在于血缘的远近,而在于心与心的距离。

大学四年,我勤工俭学,尽量减轻家里的负担。每次收到家里寄来的汇款单,我都能想象继母省吃俭用的样子。

一九八四年,我大学毕业,被分配回了家乡的设计院。那年冬天,我陪继母去火车站接探亲回来的大哥。

大哥已经结婚生子,成了三口之家。但每年春节,他都会回老家看看。站台上,他一眼就认出了我们,大步走来,紧紧拥抱了我们。

三个人走在初雪的胡同里,留下三行深浅不一的脚印。继母走在中间,一手拉着我,一手拉着大哥,脸上的皱纹里盛满了幸福。

"小军现在是大学生了,多有出息啊,"她对大哥说,语气里满是自豪。

大哥笑着点头:"都是您教育得好。"

继母摆摆手,脸上泛起红晕:"哪里是我的功劳,都是孩子自己争气。"

我看着她因常年劳作而粗糙的双手,心中涌起一股暖流。我忽然明白,亲情不只是血脉相连,更是岁月沉淀下的互相理解与包容。

一九八六年,父亲因病去世,继母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。但她坚强地撑起了这个家,从不在我们面前流泪。

大哥提出让继母搬去省城和他同住,被继母婉拒了:"我习惯了这里,再说,小军还在这边工作呢。"

后来,我结婚成家,有了自己的小孩。继母总是来帮忙带孩子,教我妻子做家务、照顾孩子的经验。

她对我的孩子比对我还要温柔,从不发火,总是耐心地教导。有时候,我会开玩笑说:"妈,您怎么对我儿子比对我好多了?"

她会笑着说:"那是因为我现在老了,没力气发火了。"

但我知道,那是因为她学会了如何表达爱。

人世间的恩怨情仇,原不过是一场误会,一次和解,便能化干戈为玉帛。

如今,我已是不惑之年,回首往事,那个雪夜里的争执,那把伤人的扫帚,那些无言的泪水,都已化作岁月长河中的一朵浪花,转瞬即逝。

留下的,是那份历经风雨却始终不渝的亲情。

继母去世那年,我和大哥整理她的遗物,发现了那个装满我奖状的盒子。盒子底部,还有一张我小学时画的画,歪歪扭扭地画着三个人:爸爸、妈妈和我。

画的背面,是继母用拙劣的字迹写的一句话:"小军乖,妈妈爱你。"

那一刻,我泪如雨下。原来,她一直都爱着我,只是不善表达。而我,终于在失去她后,才真正理解了这份爱的深沉与厚重。

人间至情,莫过如此。断裂的亲情,终究在时光的缝合下,愈合成了最坚固的纽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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