俗话说:吉星高照,好戏连台。
兴林二十岁那年,麦收时节的一天中午,一家人将两大垛麦子摊在场里晾晒,百槐抽空儿去原西边的杏林里看杏,只见满林子百十亩杏挂的压弯树枝,早熟品种早甜核已经红了半边脸儿,人一到树跟前,就能闻到浓郁的香气。
百槐摘了几个熟透的杏,坐在杏园的窑洞炕上吃着,吃完了杏又砸着吃了几个甜杏仁,满口清香,觉得有点儿乏困,便倒在炕上,顷刻间已香甜地睡去。
天空晴好,艳阳高照,窑门外荆棘丛中的叫蚂蚱起劲地唱着悠扬的曲子,百槐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,睡梦中他正伸手去摸玉儿的脸蛋,那脸蛋不知为什么是热乎乎的,他正想问玉儿为啥大热天不好好歇会儿,却突然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,醒了过来。
他刚睁开眼,就被眼前的情景吓得一动也不敢再动。
豹子!一只五尺多长的斑斓大豹,正躺卧在炕上他的身边,铜铃大的一双豹眼,温和地盯着他看,还伸出舌头轻轻舔着他的右手。
刚才那热乎乎的感觉,就是豹舌舔手的感觉。
百槐觉得胸口怦怦怦一阵狂跳,额头和浑身的冷汗,一刻全涌了出来。
豹子似乎发现了百槐的惊惧,轻轻站起身,悄没声儿地轻轻一耸,从炕上跳到脚地,轻轻叫了一声,然后卧倒侧过身,将整个腹部亮到百槐眼前。
百槐这才看清这是只母豹,腹部奶头周围的毛全被拔掉了,两排乳房胀鼓鼓的,好像正在哺喂小豹。微胀的阴户两边还有没有舔净的血迹。
百槐胆大,这时已镇静下来,他慢慢翻起身,坐在炕沿上,看着母豹,口里嗫嚅说道:“你这个扁毛畜生,不是在北边岳王山住着哩,咋跑到我这龙首山来咧?你是吃肉的家什,又不吃杏啊枣的,这是人吃的东西。真把我吓死了,你这家伙,寻我弄啥哩?你生下娃娃了?”
母豹好像能听懂百槐的话,它口里微微呻吟一声,用目光牵着百槐的目光,回过头用舌头舔了舔偏后的两个乳头。
百槐仔细看去,发现那两个乳头肿胀得厉害,颜色也是深红的,便轻叫道:“我的天爷,你是说你这两个奶头肿着哩,那叫吹奶,是奶头眼眼堵住了,敢叫我摸摸吗?那我摸了。”
百槐小心翼翼离开炕沿,蹲在母豹跟前,伸手在那病乳上一摸,热得烫手,而且硬邦邦的,母豹友好地轻轻摇动着尾巴,侧过头用脸在百槐腿上蹭磨了几下。
百槐懂医,也熟知草药,他用手摸了摸豹头说:“你在这儿等着,我弄药去。”
他出门找了把镰刀,在杏树下剜了两大把开着小黄花儿的蒲公英,抖掉泥土,清洗干净,将一半用石块捣烂,敷在母豹的乳房上,另一半递在豹的面前说:“这是吃的药,吃了快走,明儿个再来。”
那豹子低头几大口吃了,眼露感激地转身离去。
一连三日,母豹准时来到,百槐精心医治,到第四日那肿块就已消失。百槐用手指轻轻一挤,畅通的乳头喷出雪白的豹乳,竟射出一尺多高,滋了百槐一脸。
百槐开心得孩子似的哈哈大笑,用手抹去脸上的豹乳,在嘴里舔着说:“治好了,治好了,快回去喂你的娃娃吧!”
母豹伏在百槐脚旁,千恩万谢地用头蹭磨百槐的双腿,又伸出舌头舔百槐的手,而后抖搂一下浑身花斑秀丽的毛发,箭一般飞身离去。
接下来碾麦晒粮,摘杏卖杏,百槐一家忙得昏天黑地,月余后粮入仓杏卖完,收入又比去年的粮杏收入多了三成。
百槐高兴,那天在堰边挖石头整地,不住声地独自吼着秦腔乱弹,忽闻一声轻啸,母豹带着四只半大小豹,顺着堰下沟底,一溜烟向他奔来,跃上堰后,母豹把馒头大小的一样东西,放在百槐跟前,退后两步,望着百槐。
“我的天爷,你是神豹哩,在哪搭寻了个大馍,叫我吃哩?”百槐笑吟吟和豹说话,弯腰拾起大馍,谁知这馍竟沉得压手。
他细看不是石头,用衣襟擦了几下,现出了黄色,原来是一锭四五斤重的金元宝,他顿时惊骇得坐倒在地上,母豹和小豹兴奋地围着他转圈儿撒欢儿。
随即,母豹又用嘴扯着他的衣角,引着他顺着山沟向上走去,四只小豹卫兵似的跟在后边。
七拐八拐地走了三里多路,来到山沟尽头一个洪水冲出的洞前,小豹们活蹦乱跳进了洞,百槐弯着腰低着头,也随着母豹进了洞穴。
黑咕隆咚地走了约有十多丈远的低狭通道,来到一个高大宽敞的室内,那室顶竟透进一隙儿亮光。
百槐借着那光环身四看,发现这是一个人工挖掘的洞穴,约有一间房子大,一角是柴草毛发做成的豹子们的睡窝,中间是已朽烂散开的棺木,头颅骨头在一处,陪葬物品计有五十两金元宝十个、五十两银元宝十个、金头盔一顶、金甲一副、看来,竟是一位古代大将的墓穴。
百槐当即回家,向玉儿和兴林说了奇遇母豹和洞中情况。
当日下午,他和儿子兴林带着杀好的一只羊、五只鸡到洞中送给母豹,作为酬谢,然后父子俩用麻袋背着金银财宝带回家仔细清点了,约合当时银元七八十万之巨,藏进家里窑洞壁上新挖的洞内,当即用泥巴仔细封好,一家人感慨良多,感叹不已。
兴林比百槐心野志雄,当年秋季投资五十多万银资,和人合股,在四川自流井开办盐井,生意越做越大,每岁所得红利,全运江西,铸成五十两一锭的江西大元宝,运回蒲城,更成巨富。
玉儿一次去县城送红枣的途中,遇见一卖解糊口的湖北父女,父亲病重昏倒,女儿啼哭不已。
玉儿叫伙计们把病人抬到枣车上,拉到县城医治,随后这父女和玉儿一道回到井家原,经丁志贤撮合说媒提亲,将这王姓女子许配给兴林,小两口婚后即跑四川盐井的生意。
清道光四年(1824年),百槐和兴林在蒲城县大什字巷一次买地三十亩,新建三院住宅,并有马房花园等院落建筑。
举家由井家原向县城移居前,五十五岁的井百槐又宰羊杀猪去谢母豹,母豹呜呜鸣叫,眼中落泪,百槐也禁不住老泪纵横,豹偎着他,他抱着豹,久久难分难离。
后来,百槐也常常离县城到山中果园居住,但却一直再未见到神豹母子。
母豹一没,百槐也就有点儿神情恍惚,经常一个人在杏园下那沟里转悠,嘴里轻轻唤着母豹自言自语,没过六十岁生日,一日正在杏树下拾那熟落的软杏,一跤跌倒,人便没了心跳。
那一年兴林的儿子也出生了,取名井永汲,身体倒壮实有力,就是左眼视力很差,长大后人称“井瞎子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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