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笔尖记(如有转载请征得作者同意)
岳钟琪,字东美,系南宋名将岳飞21代嫡孙。年少英勇有智谋,弱冠之年投身从戎后,先后跟的主子都是赫赫有名的将军王,一路厮杀下来加了不少技能:康熙朝跟随抚远大将军、十四皇子胤禵出征西藏,为平定准噶尔策妄阿喇布坦的的叛乱立下大功;雍正元年,跟随年羹尧平定罗卜藏丹津叛乱,将堂堂蒙古亲王打的穿女装逃走,被雍正封为“奋威将军”。
由于岳飞后人的显著身份,岳钟琪一向是民间反清复汉的不二候选领导人。当然,这事儿天下人知道,雍正心里也清楚。因此,圣眷正浓的岳钟琪一向小心翼翼,稍有风吹草动就赶紧把自己撇个一干二净。比如公元1727年,曾有疯子在成都府闹事,高喊“岳公爷”要率兵造反。岳钟琪火速上呈奏折,对雍正表明“设使疯病果实,又何事不可言,何人不可毁,而必架此大题诬陷及臣。”为安抚这位驻扎西南的重臣,雍正不仅竭力加以安慰,更派最信任的御医刘裕铎南下为岳钟琪看病,名为诊治,实际是去掉岳钟琪心中焦虑。
所以,当这次张倬拦下岳钟琪的轿子、并呈上曾静的策反书时,岳钟琪心里又炸开了锅。他一边对张倬软硬兼施、逶迤周旋,一边找来同僚硕色在屏风后偷听审讯、为自己作证以示清白,更于案发六天之内三选急递,派专人带着密折和最新审讯结果连夜驰往北京,向雍正汇报。
雍正洋洋洒洒对岳钟琪奏折做出了批复,君臣也就此案达成了试探投书人以得实情的共识,案情随着岳钟琪对张倬的成功审讯,顺藤摸瓜,逐一告破,就有了后来的”雍正答曾静问“,即《大义觉迷录》的刊布与传播。
《大义觉迷录》中,雍正对曾静列出的十大罪状一一作了辩解,声明自己是夷狄圣君,主张清王朝的正统性。也许是意识到了文人知识分子对社会舆论的导向作用,雍正特别指示将刻本广布学宫供学子攻读,一举一动都透露出他对此事的委屈和迫切。
但是有人就不乐意了。
感到公然受辱的正是事件的源头、陕川总督岳钟琪。1730年5月5日,岳钟琪收到快马送来的两部《大义觉迷录》,并刻不容缓地读完了它。《大义觉迷录》卷三有张倬口供的一些细节,张倬供述,通过1728年10月末的接触,他感觉岳钟琪虽蒙朝廷重恩,但心怀二意:
“知重犯死不肯供,不能改移,旋即放夹,许重犯为好汉子,且慰之一宾客礼待之,无不盛称以为实,复告以其家亦有屈温山(作者注:著名文人、岭南三大家、曾参与吴三桂谋反)集,议论无不与逆书相合。”
真是怕什么来什么。想当年,岳钟琪为了从张倬(真名张熙)口中套出口供,权宜之计差手下李元乔装成家仆与张倬交好,把酒言欢,获得其信任并套问出策反幕后主使。为了避嫌,岳钟琪甚至连发的伪誓都一并上奏了雍正。而现在,竟被犯人倒打一耙,成为了罪名随着《大义觉迷录》一起被万人传看。
岳钟琪所能做的,无非是一遍一遍在奏折中向雍正解释,自己当时说的实为“闻得广东有屈温山者,诗文甚佳,亦未出仕,并云惜未见其文集。”
此时的雍正,已被诸事折腾的焦头烂额,愈加苛猛急躁。他无意安抚岳钟琪,甚至感到岳钟琪过于喋喋不休,跟岳打起了马虎眼:
“此一语非卿提起,朕实未留意,而廷臣亦有未言及者。”
意思是,这事儿你不说,我还真没留意,也没跟别人说过,是你自己想多啦!
雍正嘴上是这么说的,但却不是这么做的。事实证明,这位平步青云、年仅四十四岁的壮年将军,在曾静案之后渐失圣眷,加之其在对西疆准格尔用兵时接连失利,又被对头鄂尔泰等人背地里参了几本,两年后便因调度不当而被解职,所有家产充公,本人被判死刑——后来改为斩监候。到乾隆二年才被放出,贬为庶人,回到自己任职多年的故乡成都。岳钟琪在成都郊外百花潭浣花溪畔结庐居住,取名“姜园”。
乾隆十三年,清廷围剿大金川叛乱未果,乾隆帝想到岳钟琪,决意重召,先授予他总兵之衔,后改授四川提督,赐孔雀花翎,其时岳钟琪已届六十二岁,久违官场十年有多,但他依然重披战袍,收降莎罗奔。
乾隆十九年,罹患痨病的岳钟琪,又受令前去剿灭重庆邪教匪徒。功成之后,在返回成都的途中因病情恶化病逝,享年六十八岁。一代名将阖然长逝,乾隆帝赐谥“襄勤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