媳妇爱跟我妈吵架，我站在中间，左右不是人。她说她委屈，我妈也有话要说——有时候我真觉着，我到底该帮谁，谁又是真正需要我的那一个？不是没想过两边劝劝，可每次张口，啥都劝不动，劝到最后反倒都冲我发火。
家里的矛盾，和听人街头吵架那种不一样。早起一锅粥还热的时候，两个人一个在擦桌子，一个在唠叨，气氛本来挺好。可只要小事一点就着，桌椅都能跟着震三震。你说婆媳，哪家没有点故事？有些年头了，自己都记不清是初婚那阵还是后来换大房，还是刚有了孩子，日子总是绕着这两个女人打转。
我媳妇嘴快，脾气上来决不认怂。她真说起话来，能把我妈怼得不出声。她讲道理、说委屈，甚至把自个儿老家的习惯也揪出来当依据。在我的记忆里，有时候她看着我妈的眼神，既无奈又防备，好像每句都是提前备好了回击。这时候我站边上，想说点“咱都消消气”的废话——没用。她的逻辑太直，她不绕弯，你要让她低头，她反而举一反三。
我妈呢，也不是省油的灯。老人家讲究那套老理，做事不喜欢改改，做饭也守旧。可她的委屈不是嚷嚷，她是憋着，晚上一边收拾桌子一边自言自语，“我也是为了这个家啊”。话外之音，谁懂谁心疼。媳妇头铁，妈心软，家里一根筋两头硬，我夹在中间，跟搅拌机似的，人都快磨成面粉了。
有时候饭桌上一句话就能出问题。比如“菜放多了盐”，媳妇会说少了味道，我妈习惯清淡，毫不客气回一句“这样吃身体不好”。煮个汤都能分成两派。我见状只能陪笑，尝尝加点锅里边，结果俩人不理我，各自守着锅。旁人看着这点小事，未必能明白，背后是一层层的情绪。你说这不就是三个人之间没谁能完全说清楚的故事吗？
最难熬的是晚上。饭后沙发上，她们各自抱着手机，看起来隔着一个茶几，心也隔着。偶尔听见一声自嘲似的叹气，我妈轻声就跟我唠：“现在的年轻人，心里头没个数。”我媳妇背过身，刷，她点了好几下手机屏幕，表情也有点僵。我夹在沙发中央，真想让家里变得柔和点，不至于像北风刮过一样冷硬。可是话说出来，管用吗？总觉得越想让她们和气，越是弄巧成拙。
有天清早，下小雨，家里闹钟响得早。我从被窝里爬起来，还没眨眼，就听到厨房里嗓音拔高。原本是讨论早饭，后来说到孝顺和家风，又说到教育孩子的方式。那些看似简单的话题，往往最容易成“地雷”，两个人都争个没完。那天我真有点烦，蹲在厕所不想出来，想着不上班就算躲一天清净。可日子这玩意儿，没法逃，总得见面，总得有人去劝。
我试过帮媳妇说话，她不领情，觉得我妈年纪大了，观念老旧。我帮我妈说话，媳妇直言你胳膊肘又往外拐，还说男人就会躲。谁说的都没用，最后成了我的“原罪”。大冬天的，有时候一顿饭吃得像打仗一样，筷子戳盘子砸出声音。我叹气，真的不知道家到底该怎么过得舒坦。
咱们老一辈的那套，和媳妇的现代观念，碰在一起就像碰瓷。不是什么轰轰烈烈的大矛盾，就是日常里重复的小磕小碰。你说理解，她还没说完就有新由头。“你妈管得太宽了”“你媳妇不够体谅老人”，总是你一句、她一句。外人说和稀泥，其实和不了泥，顶多搅个糊糊。
有时候真想出去喝两杯，跟哥几个怨上一晚。可是说得再多，还是得回家。家里没人选边，每个人都说自己难。我妈年轻时候也是当媳妇的，吃过苦、受过气，心里那点委屈，有时看媳妇生气她也在乎；我媳妇受过高等教育，讲究平等，话语也硬，可背后有自己的不甘。我明白她们两个，都是为了在这个家里能有点“地位”，能被人看见。只不过，有时候方式不对了，话一出口就糟心。
小孩有天放学回来，问我：“爸爸，为什么奶奶和妈妈总是不说话？”我一时语塞。说家里有矛盾，他还小；说没事，谁都知道不是真话。那一刻，我觉着自己，作为一家之主，其实也是个两头都不顶用的大孩子。家有老有少，其实大家都在琢磨，“如何过好这一家生活”，可真到嘴边，就变成了谁更硬、谁更委屈。
咱能怎么办？有时候想指望时间磨平棱角，实话说吧，时间有时只是把旧矛盾换成新矛盾。劝多了，她俩都烦我，说我站不住脚。家里氛围像一团毛线球，越理越乱；等揉乱了两团，谁都不肯先认输。外人说“家和万事兴”，是啊，可怎么和，没人教过。
所以，那些婆媳故事大概各家都有，谁熬过谁的性子谁知道。也许过些年，谁老了，谁软了，谁看淡了，这矛盾才松一口气。又或者，永远都这样，大家相互拉扯，相互斗气，结果呢，家还是大家的。说到底，“媳妇和妈吵架怎么办”，谁没问过？谁又真的答过？
这问题，没标准答案。或许哪天突然释然了，也可能，一辈子都是这种没完没了的较劲。日子还得过，谁都不想先低头，可谁又不想这个家暖和点呢？等到哪天晚饭后没人再甩脸色，或许就是——谁先把心软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