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吴王杨行密的“失明”之局_吴王杨溥

905年,吴王杨行密已经“失明”三年了。宫里的人们早已习以为常,王后朱氏也不例外。她在宫中肆无忌惮地与侍卫嬉笑,声音清脆,举止轻佻。宫女们在一旁低眉掩嘴,一边偷笑一边窥视着正厅。厅中的杨行密,端坐不动,眼神空洞,宛如一尊枯木。

淮南王府的铜门环上积了一层薄灰。902年深秋,吴王杨行密第一次在议事时撞翻了茶盏。

那只越窑青瓷盏碎在金砖上,茶水溅湿了他明黄的袍角,他却毫无察觉,浑浊的双眼盯着虚空,手指在案几上摸索:“这……这是何物?”

屏风后的侍卫张五心中一紧。三个月前,这位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吴王还能百步穿杨,如今却连递来的文书都接不稳。

更令人不安的是,王后朱氏扶他回内殿时,故意让珠串擦过他的耳畔,他却毫无反应——换作从前,他早就皱眉让她“莫要喧哗”。


消息如同檐角的冰棱,悄无声息地在淮南蔓延。有人说他中了吴越国的蛊,有人猜测他被叛将射瞎了双眼,更多人相信了内侍省的说法:“吴王忧劳成疾,目不能视。”朱延寿的信使快马加鞭地往寿州赶,马蹄声中满是得意:“那老东西瞎了,咱们的日子快到了。”

朱延寿是杨行密的妹夫,更是手握兵权的寿州团练使。他早已与朱温暗中勾结,府里的兵器库新铸了三百杆长枪,枪头在月光下寒光闪闪。

此刻,他正对着铜镜整理冠带,听着下人回报:“吴王今日又撞翻了香炉,烫伤了宫女的手。”他捻着胡须,露出得意的笑容:“也好,省得我动手时碍眼。”

装瞎的第三年,王府变成了一个戏台。王后朱氏摘下了往日的素绢头巾,换上了九珠金步摇,走路时叮当作响。她最喜欢在杨行密面前与侍卫调笑,有一次故意把骰子滚到他脚边,娇声喊道:“大王,帮臣妾捡捡嘛。”

杨行密坐在锦榻上,如同一尊泥塑。他的目光固定在东墙的《寒江独钓图》上,嘴角挂着涎水。朱氏踩着他的袍角捡起骰子,故意用镶玉的指甲刮过他的脚踝,他却只是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声音。

站在廊下的宫女们低眉顺眼,指尖却在袖中比画:“看见没?王后的金钗又歪了。”

更荒唐的是中秋夜宴。朱氏让乐师奏《霓裳羽衣曲》,自己搂着年轻侍卫跳胡旋舞,腰间的蹀躞带扫翻了杨行密面前的果盘。葡萄滚到他脚边,他摸索了半天也没够着,引得满堂哄笑。

朱延寿坐在主位下首,端着酒杯的手都在颤抖——不是害怕,而是得意。他凑近杨行密耳边大声喊道:“姐夫!今日月色好啊!”杨行密茫然转头,口水滴在他手背上。

没有人注意到,当朱延寿转身时,杨行密垂在袖中的手指猛地攥紧。那枚藏在指节间的铜戒,把掌心硌出了血。


他的耳朵成了最精准的雷达,三年来,他把王府的每一道缝隙都听成了地图。他能数清朱延寿带来的亲兵的步数,能听出乐师琴弦上的杂音,甚至能分辨出哪个宫女走路时鞋底有泥。

905年六月初六,烈日炎炎,仿佛能晒化石头。朱延寿带着十二名亲卫,大步流星地走进王府正厅。

他特意穿了一件簇新的绯红官袍,腰间悬着杨行密亲赐的玉带——这是他计划接管淮南兵权的第一天。

“姐夫!臣来为您分忧了!”他洪亮的声音在厅内回荡。杨行密依旧如往常般坐在主位,双目紧闭,胸口微微起伏。朱延寿冷笑一声,正要开口,突然听见“当啷”一声金锣响!

厅门两侧的屏风后,猛地窜出二十名刀斧手。他们身着黑衣黑甲,刀刃上淬着蓝汪汪的光。朱延寿惊得后退半步,却见杨行密“嚯”地站起,双眼亮如寒星:“妹夫,别来无恙?”

那双眼睛哪里还有半分浑浊!瞳孔里映着朱延寿煞白的脸,嘴角勾起的弧度如同出鞘的刀。他随手抄起桌上的玉镇纸,精准地砸在为首亲卫的面门:“三年了,该清账了!”

接下来的场面快如闪电。刀斧手们配合默契,刀刃专砍亲卫的腿弯。朱延寿刚拔出佩剑,就被杨行密一脚踹在手腕上。剑“哐当”落地时,他看见杨行密手里多了把匕首——正是三年前他“不小心”遗落在王府的那把。

“你……你没瞎?”朱延寿瘫在地上,鲜血从嘴角涌出。杨行密用匕首挑起他的下巴,笑得意味深长:“瞎?我若不瞎,怎看得见你这副嘴脸?”

朱氏被押到正厅时,金步摇还在头上晃荡。她看见朱延寿被捆成粽子,看见杨行密眼中冰冷的光,突然尖叫着扑过去:“你这杀千刀的!骗了我三年!”

杨行密看都没看她一眼,只是对侍卫挥了挥手:“拖下去,废为庶人,幽禁别苑。”他的声音平静得如同在说“上壶茶”。宫女们吓得瑟瑟发抖,那些曾模仿他坐姿、学朱氏娇态的人,当场就尿了裤子。

杨行密扫视全场,目光如刀:“凡是与朱延寿勾连者,凡是在本宫装瞎时放肆者——流放三千里。”

三天后,淮南王府焕然一新。朱延寿的首级挂在城门楼上,眼睛还圆睁着。府里的乐师被遣散,舞姬被变卖,连那幅《寒江独钓图》都被换成了《出师表》。杨行密坐在龙椅上,让内侍取来铜镜。镜中男人两鬓已斑白,眼角的皱纹里藏着三年的风霜,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初。

“传旨,”他放下铜镜,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,“本王眼疾已愈,即日起,亲理朝政。”没人敢问这三年的煎熬,没人敢提朱氏的下落。只有老太监私下对小太监说:“看见没?大王擦剑的样子,跟当年在庐州杀土匪时一个样。”

905年冬,杨行密病倒了。这次是真的病了。他躺在寝殿里,听着窗外的北风呼啸,让人把儿子杨渥叫来。“兵权……要握牢……”他抓住儿子的手,指甲几乎嵌进肉里,“别学我……该狠时,要狠在明处。”


十二月二十二日,淮南大雪。杨行密在弥留之际,突然睁大眼睛,盯着帐顶的蟠龙纹。内侍凑过去,听见他喃喃道:“那三年……真冷啊……”话音未落,他便溘然长逝,终年五十四岁。

后来的史书里,他被追封为吴国太祖武皇帝,功绩写得辉煌无比,却很少有人细究那“三年盲戏”里的隐忍与狠辣。

如今去合肥的吴王庙,能看见一尊杨行密的塑像。他手握兵书,目光如炬,嘴角抿成一条直线。讲解员会说他是“从卒伍到帝王的传奇”,却很少提及他曾在屏风后装了三年瞎子。

只有庙祝偷偷告诉熟客:“你看那塑像的袖口,是不是鼓囊囊的?老辈人说,里面藏着他当年攥出血的铜戒。”

淮南王府的废墟上,如今长着几棵老槐树。每年夏天,槐花落在残砖上,像极了当年杨行密装瞎时穿的素色袍服。偶尔有考古队来发掘,能挖出些破碎的越窑瓷片,上面还带着茶渍的痕迹。

有人说,杨行密的狠辣是被逼出来的,毕竟朱延寿的刀尖已经抵到了喉咙。也有人说,他享受那种掌控一切的感觉,看着对手在自己设的局里跳舞。

但无论如何,那三年教会后世一个道理:在权力的棋局里,睁着眼的未必清醒,闭着眼的可能正在磨刀。

当风吹过吴王庙的檐角,铜铃发出清脆的响声。这声音穿过千年光阴,像是在问每个路过的人:如果换作是你,能在嘲笑声中忍三年吗?能在妻子的背叛里,把每句轻浮的调笑都当成杀人的倒计时吗?

杨行密用三年装瞎,换来了淮南十年安稳。而那些在他“失明”时放肆的人,最终都成了他睁眼后,扫落棋盘的棋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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