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前些天路过龙头山，听当地老人说起个奇事。说是从前有个靠看风水为生的老头，腊月天赶路被大雪困住，差点冻死在山前桥。好在被附近财主于守诚救回家，养了半个月才好。老头感激，非要给他挑块风水宝地，结果这财主接连三次拒绝，最后把祖坟迁到荒河滩。五年后老头再回来，发现财主非但没败落，反而挖出金元宝，两个儿子还考上了官。
老头当年给财主看了三处地。一处在前山，背靠大山面朝水，老头说埋这儿能发大财。财主说钱够花，让给穷人。老头气不打一处来，又领他到东边山岗，野鸡和蛇正打架，老头说这是龙凤斗地，能出大官。财主说当官心会变，不愿要。老头更生气了，最后随手指了河滩，说是穷地。财主倒高兴，说这儿能种树。
老头走后，财主真把祖坟迁到河滩。第二年发大水，上游山体滑坡把河堵了，改道后河滩露出金矿。庄稼年年丰收，儿子考中知县。老头再找来，发现河滩种满果树，祖坟周围草木茂盛。财主说全靠老头指点，老头却摇头，说风水不顶用，是人心好感动了天。
我问村里人现在那坟还在不，说早塌了。但于家后代还在附近住，开个农家乐，墙上挂着当年金元宝的拓片。有游客想照相，老板说随便拍，但别信风水先生胡吣。现在河滩修了步道，春天梨花一开，来玩的人能挤满山头。
老头后来不给人看坟了。有人说他看走眼，有人说他参透天机。但山里老人说，当年财主救他时，手里攥着半块冷馒头，自己饿着肚子还想着救人，这心气儿比啥风水都灵。
我翻看县志，发现于家确实在清朝中过举人。记载里没提金矿，倒说他们办过义学，收容过灾民。现在山脚立着块新碑，刻着于家后人的话：“祖上行善，子孙守业，莫问风水，但存善念。”
那河滩如今叫“金滩公园”，立着块石碑，刻着老头当年的话：“穷富官位皆虚妄，人心向善是真龙。”旁边摆着铁锹和树苗，游客能免费种树留念。有小孩问家长为啥要种树，家长说：“种一棵，心里的善根就多一分。”
老头当年走后，再没回来。但山里老人说，每逢清明，总见个白发老头在河滩转悠，对着老坟的方向鞠躬。没人认出是谁，只当是过路的老人。
现在龙头山修了民宿，但最老的那栋房子还是当年财主的宅院。老板说是于家后人开的，菜单上写着“忆苦饭”，用粗茶淡饭教客人惜福。有游客说贵，老板指墙上财主画像：“他当年救个陌生老头，花的银子够买十桌酒席。”
我离开时，山下传来吆喝声。几个工人在修排水渠，说是要防山洪。穿橙马甲的工人说，这工程是县里资助的，为保下游村庄。有个工人抹了把汗，笑说：“老祖宗改道留了福，现在我们得把福气传下去。”